101歲的刑庭告訴人
上星期五新北地院開庭,通常等庭很正常,我很少參與刑事的案子,這件是法扶的派案,有50%的機率我的被告當事人不會來。
正在開的庭是一個詐欺案件,辯護人口才不錯,告訴人是一位年邁的老人,坐在檢察官的側面,不像是隊友的感覺(哈哈)。法官說話時,他插話了,說了一些傷心的話,操著口音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,這口音和我爸很像,我開始激動起來,亢奮了起來。我爸那一輩的人,竟會出現在這裡?
我當事人還沒來,下一個庭的當事人也未到,這個庭先暫停。證人最後哭著走出去,我跟著出去探望他,通譯在問他的聯絡方式想把他送回家,法警也前去關心他,我在他們關心後,上前搭話,我先問老伯幾歲了,他回答101歲,我不相信,我亮出他的健保卡: 民國11年1月14日生,我不得不信了。我接著問他府上那裡,他說湖北黃梅,果然…
我回家將這件事告訴我媽,我媽說: 「老鄉見老鄉,兩眼淚汪汪」,我媽的作文能力真的不是蓋的,我想到「何不認真來悲傷」一書的作者形容他媽媽有寫作的天份。我回我媽說:「我跟他不是老鄉,爸爸才跟他是老鄕」。但我想了想,不是一樣嗎,何必置身事外? 我爸如果還在,會比他小4歲。101歲的湖北老鄉來這裡當證人,被騙六萬元,是幸福,還是不幸? 身為老鄉的第二代,我心中的答重要嗎?
我問他怎麼回家,他說他會搭985公車,沒有失智,他竟然活的這麼清楚,這麼獨立。我接著問他怎麼長壽的,他說不要吃炸的。電梯旁邊的幾位路人甲乙丙也都有注意到我們的對話,覺得有趣,這法庭外應該很少有這一幕。
他在法庭內哭了,控訴被告的作為,但他在電梯旁又開朗了起來,這就是長壽的密訣。我跟他說6萬還好,不是60萬,他問我湖北那裡,我說羅田,今晚上谷歌查了一下,才知道羅田和黃梅都劃在黃岡市,成為它下轄的二個市級縣。
年輕美麗的法官說下一個審理庭要找他當證人,他說他準備回大陸探親六個星期,所以法官知道這審理庭可以要訂的後面一點,這位法官是不是外省第三代,我真的不用去憶惻,他她能聽的懂老伯的鄉音,足見一般法官的聽力測驗確實比一般人的分數要高。
他哭是因為他被騙六萬,我聽到他要去大陸探聽六個星期很想哭,人有移情作用啊,我為他這個年紀還能去探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涼,還有別的情緒參雜,說不上來,準備去問天上的爸爸找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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